技术路线内斗阻碍中国核电“走出去”

　　一个月前，国家能源局局长吴新雄率团造访了沙特阿拉伯，就中沙双方进一步巩固和深化能源战略合作，在核能等领域合作“达成多项重要共识”。那时，中国核电产品似乎有望赢得沙特的青睐。

　　2013年11月29日至12月1日，中国核工业集团（下称“中核”）随国家能源局来到沙特。其间，由中核承办的“中国能源日”活动在沙特首都利雅得举行，旨在推介中国核电产品，开发沙特核电市场。

　　但在接下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形势突转。日本《读卖新闻》报道，日本外务省在去年12月27日宣布与沙特阿拉伯就正式开始核电合作谈判达成一致。虽然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去年4月访问沙特阿拉伯时曾推销日本核电技术，但随着中国做出入局尝试，日本加快了抢占市场的脚步。

　　中国核电企业内部人士分析说，日本的加入，可能导致中国失去沙特核电市场。《第一财经日报》梳理公开资料发现，在国际核电市场上的每一次交手，中国几乎是“逢日必败”。

　　屡战屡败

　　中国最近在国际核电市场上被击败的例子有：

　　2013年4月，在参与土耳其一个核电站项目的竞标时，中国核电企业曾一度获得领先优势，但该项目最终采用了由日本三菱重工和法国阿海珐联手设计的Atmea1型反应堆。10月29日，日法联盟与土耳其经过商业谈判后，最终达成一致。

　　2012年5月，中国广东核电集团（下称“中广核”）和国家核电公司（下称“国家核电”）分别高调组成财团，宣布有意参股英国“地平线”核电项目，但最终败给了日本日立集团。

　　沙特未来的核电市场份额高达1000亿美元。资料显示，沙特宣布将在今后20年内斥资1000亿美元建造16座核电站，以满足沙特国内每年以8%的速度增长的电力需求。但与中国激烈角逐沙特这个庞大的核电市场份额除了日本之外，还有韩国、俄罗斯以及美、英、法等世界级核电列强。此前，这些国家都与沙特签署了相应的合作协议。还有多少剩余的份额留给中国，不得而知。

　　事实上，多年来，同上述国家在国际核电市场上的竞争，中国往往失败。国内媒体把这种现象归因于，西方国家以国家安全为由，对中国企业参与能源和电信行业设置了诸多障碍。

　　“他们的确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待中国企业的。”曾参与国际核电市场谈判的国内一位核电人士对本报透露，“而核电则更加敏感。”

　　但这最为关键的因素是，中国核电技术路线的内斗令客户产生不信任感。

　　中国核能动力学会经济专业委员会原主任温鸿钧向本报举例，中广核和中核在海外推销自主研发、改进的三代核电技术时，对方就会反问：中国正在推广和使用从美国引进的核电技术，可为何向我们推销这些连你们自己都不使用的本国技术呢？

　　“这一问让人非常尴尬。”温鸿钧说，“我们现在和国外竞争，非常被动。”

　　技术路线内斗

　　包括中核科技委副主任叶奇蓁在内的多名中国核电企业内部人士对本报说，中国核电“走出去”本该有优势。经过多年的发展，中国在核电站工程造价和人工成本上的价格相对较低，而且有丰富的核电运营经验。

　　另外，中国目前有29台核电机组在建，规模世界第一。而按照目前世界各国的现状，中国将在未来十年保持着全球最大核电市场的地位。他们认为，这为中国核电“走出去”提供了更多的便利。但问题在于，中国同时存在相互竞争的技术路线。

　　2011年3月，日本发生福岛核电事故之后，中国政府要求未来必须使用符合三代安全标准的核电技术，而中国2006年从美国引进的AP1000标准则被认为是最佳选择。国家核电被国务院赋予承担AP1000技术的自主化任务。但此后，中广核和中核又分别对自身现有的二代核电技术进行改进，开发出据称符合三代安全标准的核电技术路线ACPR1000+和ACP1000.

　　三条技术路线同时并存且相互竞争的局面，导致中国核电对外推销技术时缺乏说服力。而有关部门似乎也没有办法在短期内就技术路线统一问题做出抉择或进行协调。

　　“中核、中广核、国家核电。三大核电公司都是‘亲生儿子’。”其中一家核电公司的高层对本报说，“你说国家应该更偏爱谁？”

　　与“列强”差距明显

　　直至去年年底，中国核电在“走出去”方面才勉强挽回了一些颜面，收获了两个还没有最终敲定的核电项目。一个是去年10月17日签约与法国在英国投资一个价格高达160亿英镑的核电站；另一个则是去年11月25日与罗马尼亚签署了关于建设罗马尼亚切尔纳沃德核电站3、4号机组的合作意向书。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在上述英国核电项目中，按照目前的协议，充当的仅是资金输出的角色。上述人士对本报透露，在谈判中，中方为了能够参与核电站的工程建设，与英方发生了激烈的争论。不管如何，这与日本、韩国等国家主要依靠技术“走出去”有着深刻的区别。

　　而在罗马尼亚的上述核电项目上，知情人士对本报透露，“这是一个烂尾工程”。资料显示，2010年9月，捷克电力公司CEZ宣布退出切尔纳沃德核反应堆项目，而4个月后，德国RWE、西班牙Iberdrola和法国GDFSuez公司也共同宣布退出。无奈的罗马尼亚最后把目光投向了中国。中国在2012年表示有意投资这两个核电机组的修建。

　　相比暂时只接到一些小单子的中国，俄罗斯却能屡屡斩获惊人大单。2013年12月，俄罗斯国家原子能公司总裁谢尔盖。基里延科对媒体称，俄罗斯与印度核能领域合作“路线图”规定在印境内建造15个发电机组。他说，俄罗斯国家原子能公司预计2014年中期将启动印度库丹库拉姆核电站2号机组。